方与泽见小助理为难的样子,便解释班里情况复杂,时间不能确定,所以不好意思麻烦罗助理。胡云南听了这话,打着哈哈道,“也是,学生比较重要,他们马上就要高考了嘛。”方与泽忍着没说,自家这帮学生才上高二,马上就要高考个鬼。

    屋子里的酸味儿熏得人眼睛疼。方与泽没什么好说,胡云南站在那儿也不说话。近距离看,他的眼角有点红,眼下阴影极重。胡启厚见气氛尴尬起来连忙打圆场,扶着胡云南坐下说,“刚才在和方小叔请教《宋诗选注》,方小叔指点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,要多出去走走。”谁成想胡启厚不说这话还好,话音还没落呢,胡云南声音都变了,“什么选什么注?”他一屁股坐在自己床头,把被子拉了拉。

    胡启厚立刻就把嘴闭上了。

    这时,门礼貌地响了三声。胡启厚惴惴去开门,回来却是一脸淡定:“方小叔,送花的让您去签收一下。”这时候只要不用面对胡云南的哀怨和孩子脾气,怎么都是好的。方与泽大大松了一口气,起身去了门口。可怜方与泽满脑子如释重负,盯着送货小哥手里的一大捧红玫瑰眼睛直抽筋。

    “你是不是送错了?”方与泽问。送花小哥就是之前的店员,这时候一脸和善地说没送错,他们老板说了,全送玫瑰的确比掺康乃馨成本高,但是方与泽等了这么久才送来老板过意不去,权做打折了。方与泽接了花低头一看,花束里的装饰卡片上用非常可爱的字体写着“早日康复”,汉字后面还贴心地手绘了一个心形。

    这老板真的是太会做生意了。

    胡启厚扶着胡云南出来,自然地接过了花,“小叔,方小叔还带了花。”胡云南眼角更红,缱绻地望着方与泽。

    方与泽简直想直接从十八楼跳下去狂奔回家。

    胡启厚找护士借了花瓶插花,收拾完了才跟胡云南道别,顺便带走了罗助理。胡家三兄妹相互扶持,打拼出了如今这份家业,小一辈里要数胡承茜和胡启厚最出挑,尤其是胡启厚。他比胡承茜晚出生九分钟,却要比胡承茜稳重十倍不止。胡启厚的外婆,首城世家的一位老太君爱他爱得如珠似宝,逢人便夸自己的外孙早慧、通透、温和却不懦弱,又说他小小年纪圆融而不失赤子之心,惹人心疼。这几年来,胡启厚已经隐隐有了些胡家准继承人的气度。加上胡启厚的母亲是一位十足的严母,她认为胡云南前半生情路坎坷都是因为他的性格缺陷——娇惯,所以胡夫人对自己的两个孩子要求极为严格,该他们承担的东西一样不落。这让姐弟两个身上丝毫没有纨绔子弟的习气,反倒更像是普通人家放养出来的孩子。

    生活助理虽然年长胡启厚许多,却从不敢轻视这位小少爷。他是罗素带上来的,平时尽心尽力工作,还曾经照顾过胡承茜、胡启厚姐弟,此刻他刚在胡云南面前犯了错,正暗自忐忑懊恼,抓住了机会自然忍不住要求些内幕消息:“启厚,这位方先生究竟是谁?”胡启厚笑笑,看着不知内情的助理好心提点:“您就当他是我小婶——不对,我小叔没什么动静之前,您就把他当我死去的爷爷奶奶那么供着吧。”

    病房里剩二人相处,方与泽只想走。他酝酿了一会,见胡云南执着于观察那束错误的玫瑰花,便起身准备告辞。话还没出口,好巧不巧进来个抱着一摞文件的护士:“胡先生的检查已经排上了,家属过来帮忙拿些东西。”方与泽忙解释,“我不是……”可是小护士太忙了,根本没听见方与泽徒劳的声音,转身就往另一个病房去了。胡云南的视线从花上移开,道,“你先去忙,我一个人可以。”方与泽转过身看了看他,胡云南也看着方与泽。一时之间,方与泽仿佛又回到了对胡云南束手无策的日子里。

    胡云南这个人太神奇了,方与泽把这种神奇归咎于胡云南过于出类拔萃的皮相。胡云南生性散漫,站在那里就跟没骨头一样,可是这并不妨碍他个子高挑,身姿优美;胡云南整体长相偏阴柔,可是这并不妨碍他发起疯来能把十多个人揍趴下;胡云南撒娇和黏人的本事与生俱来,可是这并不妨碍他智商奇高、聪明绝顶。或许是因为生母是法国人,胡云南甚至自带一层忧郁的没落贵族光环,只是站着不说话就能把方与泽弄得心疼起来。

    他最终还是陪胡云南去做了检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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