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家老宅的餐厅里,长长的红木圆桌,深色纹理泛着光泽,两排的上了年岁的人正襟危坐,隐晦地打探着主位旁边的青年。对方一身黑西装,黑色的衬衫纽扣解开两颗,胸口处蜿蜒处的一道疤,配着一张带着邪气的锐利脸庞,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黑社会。对方动作恣意,对着他们两排的长辈,不带半点尊敬,只是一个劲儿的在那谈情说爱。门外传来脚步声,一道高大的身影投射到地面上,随着灯光拖长。曾经的顾家太子爷面容肃冷,得体的深灰色西装衬的人挺拔矜贵,狭长的狐狸眼带着不近人情的凉薄,扫过桌前的两排人。一个个或穿着西装,或穿着唐装的身影起来,有些颤巍巍的扶着拐杖,起身朝他问好。主位上的椅子被拉开,顾聿之坐好,这才淡淡的朝两排人致意:“久等了。”他说着久等,但脸上全然没有半点歉意。两排的人又窸窸窣窣坐下,等等着他发话。顾聿之在视线瞥向旁边,顾厌正抱着电话,光明正大的跟电话那边的人抱怨:“好讨厌,我哥又瞪我了。”“……嗯,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了他,没关系,忍一忍就过去了……”顾聿之眉心拧了一下。“先不说了,明天我去接你,到时候咱们再见好吗?”顾聿之从来没听到过顾厌这样压着调子说话。像是什么夹子精。戴着戒指的时候在桌面上叩击一下,顾厌干脆利索挂断了电话。顾家老宅装潢肃穆,房间里的灯不够明亮,主位上的年轻脸庞在明暗中隐现,有着隐隐的逼迫感。或许是为了活跃气氛,穿着唐装的老年人男人奉承了句,为了让顾厌听懂,他说的很直白:“二少也恋爱了?听着还真是甜蜜,年轻可真好啊。”“我年轻的时候也总是这样,有点时间就忍不住给心上人打电话,看见点什么都想分享给她。”他这句话成功取悦了对方。顾厌笑得眼眸弯弯:“老头,你也看出来了?”穿着唐装的男人被喊老头也不生气,笑着点了点头。但不知道为什么,他总觉得主位上那位脸色好像更黑了。娄秘书吩咐了句什么,外面的人开始传菜。他们这群人上了年纪,又在这里等了两个多小时,只喝了点茶水,本来就饿的饥肠辘辘。如今饭菜的香味一飘上来,有人的肚子都开始叫了。可是顾聿之没动筷子,两边的人也不敢伸手,只能在这里干瞪着眼等着。“今天邀请各位叔伯吃个便饭,无非是为了叙叙旧,还望大家不要拘谨。”娄助理添上了酒水,顾聿之捏着酒杯,手腕微抬:“这段时间顾家不平静,父亲也被波及。我一个人撑着顾家,事多杂乱,恐有疏漏,还要多谢各位叔伯鼎力支持。”“聿之是晚辈,也算是在各位叔伯的眼皮子底下长大,恰逢初一,我们难得一聚,聿之在这里敬各位长辈一杯。”他说得客气。一群人又是“应该的”,又是“言重了”,语气里自诩“一家人”,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。以往每年,顾家确实也有喊家里主事的旁枝前来一聚的习惯。只是当时坐在主位上的人是顾仁康。顾仁康执掌顾家多年,是个笑面虎,手段专横,谁都知道他的脾气。如今顾家的主事人换了人,顾家太子爷再人中龙凤,到底也是个毛头小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