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似乎理解不了那句简单的话。又或者这样的话,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。像是从来没有人对他讲过。挨着他的女孩伸出手指,捏了捏他的指节。弧度圆润的眼睛忽闪忽闪,浓密睫羽形成自然的阴影,随着眼尾的弧度上翘,带着骄纵的义愤填膺:“虎毒尚且还不食子,顾仁康确实太过分了。”“他既然要对你下手,你当然也是可以反击的……”他的小未婚妻拖长了调子,凑近他,神神秘秘:“我有办法。”顾聿之已经从刚才的怔愣中回过神来了。那支药剂打过之后,他从昏迷中苏醒,只是觉得骨头缝里都弥漫着刺骨的冷。冰冷的房间,惨白的颜色,暗自谋划的父亲,置若罔闻的母亲,还有不怕把事情闹大的异母兄弟……纵使他早就对顾家不抱希望,知道那是个焚烧温情的屠宰场,可是依旧感到心凉。父非父,子非子。可笑到荒唐。可这一刻,看那些残余的冷意伴随着迫近的玫瑰冷香,荡然无存。看着那双眼睛,他只觉得心口起了一团火,包裹着燎原一般的热,几乎要将他的心口烫化。那些灼人的热沿着血管进入四肢百骸,他的喉结都忍不住下压,又终于抬手,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对方的发丝,“怎么说?”嘶哑的嗓音算得上循循善诱,可是他自己心里也明白。他的小未婚妻年纪尚幼,被保护在家里,养的好好的,似乎除了他那位出轨的父亲和作妖的表姐之外,她还没有见过人心险恶。她的那些办法,或许也只是可爱小女孩口中的戏言。而年长她许多,又作为丈夫的他,只需要摸着对方的脑袋稍作鼓励,哄着她回家。回到她那个香香软软的房间,睡到她那张柔软的床上,做一场好梦就够了。顾仁康的冷血不是一两天。他也并非全然没有做过准备。那些不太光彩的戏码,他闭着眼睛也知道该怎么做。即使如此,顾聿之还是微微俯身,做出聆听的姿态,却听到他的小未婚妻声音响起,钻入他的耳朵,“聿之哥哥,你有一位舅舅。”顾聿之骤然抬起眼睛,又听到对方的声音响起,“我在网上百度了他跟顾仁康会面的照片,他们俩握手,但你舅舅没有弯腰……”少女的声线带着某种感慨,“他应该挺厉害的!”病床上,面容英俊的青年眉目深黑,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凑过来的那张漂亮脸蛋,忽而轻轻笑了笑。修长的指节蹭了蹭少女发丝,也学着她的样子,神神秘秘:“是挺厉害的。”-病房里的灯光亮到晃眼。姜栀枝没有去休息。她看着面容苍白的顾聿之披着大衣,站在窗边拨出某通电话。电话那边的人应该不是他舅舅,但姜栀枝也猜不出来是谁。灯光落在他脸上,那张线条优越的侧脸倒映在灯光下,就连带着病态苍白的皮肤都没有折损对方的锐气。他依旧带着一身手术过后的病弱,可是唇角的笑容却锋芒毕现。一通又一通电话,有条不紊地吩咐着对方什么,万分流畅,毫不慌张。似乎这种刀悬头上的危险对他来说已是常态,所以就连危险近在眼前,他也能面不改色,从而冷静地安排着。姜栀枝慢慢踱了踱步子,摸了个橘子。酸得过分,她又打算偷偷丢掉。